秋
开学之后,药剂师的忽冷忽热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惑和痛苦。最终他完全不愿再沟通,却又不与我决断。我束手无策,两三个无眠的夜晚沉浸在无尽的焦虑与绝望中。最终自己内心作了了结,与他发了分手的信息,并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,他也再也没有回复过我。(三年后的感恩节,他忽然告诉我他后来去心理咨询理解了自己的问题,告诉了我当年他无法维持亲密的原因。)
在这种折磨中,从高中开始从来没有哭过的我,在决定分手的前一个晚上在图书馆一个人哭到完全崩溃。但是可能正是因为痛苦了太久,终于获得了轻松自由,我分手两周后心中苦涩竟然就完全消散。当时我的室友晚上会在寝室里大声放中文流行歌,我就坐在床上在被子里听着歌学习,时而觉得惬意而幸福。
秋季紧接着又发生了许多事。可能是为了弥补分手后自我价值的缺失感,我又去城里与人约会了几次。秋天的明尼阿波利斯,我有时和人在密西西比河边上走,看着霜叶如花,叠翠流金,太美了。
常常与形形色色的人深入交流,是一件能给自己带来启发的事情。一位飞行员听我抱怨对生态学研究的无望,又听出来了我对心理学的热情,他问,那你为何还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学生物学呢?
学期末我为了一门进化学课,认真地写了一篇比生物学毕业论文要求还长不少的文献综述,没想到就此结束了我生物学的学业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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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
冬假我回国时,飞行员又来到明尼苏达,刚好给他送行,就此分别。在国内在闲暇之间,我也见识到了一些奇花异草。一年在荒凉的明尼苏达没有回来,我对国内的生活和文化忽然有了很大的感触。新的一年,我告诉自己,要重新认真回归自己,给自己更多关注和关爱,重新计划好以后自己一个人的人生道路。
回美国在达拉斯转机的时候,我无意间在翻看假期间拍的妹妹的图片和视频,见到一张她抱着我的腿的照片。我泪水忍不住就奔涌而出,接着竟然开始哭出声。我一个人抱着书包,在登机口不顾旁人地整整哽咽暴泪了二十多分钟。我知道我离我的家越来越远了,回不去了。我只能去找自己的家了。
回到学校后我上的是三门心理学课,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学习,而且觉得思潮起伏,津津有味,过得疲惫却很充实。另外他还申请好了暑假在耶鲁的文化心理学科研。声乐课我上得也是很开心,找到了很多喜欢的歌,也有不断的进步。去读博士吧!我逐渐对未来充满展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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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
新冠来到了美国,学校春季的课就全变网课了。我和室友搬了出去住在一间小木屋,时间很充裕,日子很轻松,看了很多剧。但是每天24小时和室友面对面,我觉得越来越吃不消。开学几个星期后室友想带我一起去别的地方住,我却拒绝,决定自己一个人去闯荡。
接下来我自己一个人住在了北田镇的一个公寓里。刚开始被落下一个人的时候,我看着空空荡荡什么家具也没有的屋子,浩瀚的孤独感令我窒息和瘫痪,提不起力气去做任何一件事情。但是坏景不长,不到一周,随着春天夜晚的蛙鸣响起,我很快找到了一个人生活的快乐和自由。公寓三面开窗,外面就是小镇的中心小公园和一条河流。春天小镇也越来越热闹。我有时候煮好午饭,拿着碗就到楼下河边的长椅坐着吃。温暖的春风不断地轻拂,我看大家在钓鱼在嬉戏,看树木发芽长叶,看到很多不同的鸟。有时候也坐在那的春风里读人类学的readings,每每读到有启发的论述,就觉得十分激动。我有生以来从未感觉到这种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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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
夏天来临,因为可以远程做科研,我决定去加州见见高中朋友,然后待在那儿换个发达一点的城市环境继续体验一个人的生活。
一开始为了省钱,我爸妈让我去一个亲戚家住,但是亲戚家在加州central valley的一个巨大而无聊的居民区,荒无人烟,炎热无比。我住在那里,每天除了做很少的科研的工作之外,完全无事可做。周围什么有意思的都没有,哪也去不了,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,无聊透顶。我觉得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一个人的生活。有一天我食物中毒,亲戚以为是新冠,关系一下子也很紧张。一个月后,我就跑到洛杉矶去找高中朋友了。
在洛杉矶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后,我每天煮饭,看书,看剧,运动,逛逛很有意思的周边环境,周末和高中同学开车去游玩,平时自己也打车去到处看看。疫情期间,和住在一起的几个房友关系也很亲切。日子逐渐过得舒适了起来。但是一个月左右后,夏季末期,我不小心失足,摔了大大一跤。